200玉蘭 (玉蘭) / 桐野夏生麥田即將出版
 
「在新世界開始生活只不過是一種幻想。其實你拖著過去的一切,來到你的世界盡頭。」
摘自桐野夏生《玉蘭》

 

桐野夏生這位擅長描寫現實殘酷與人性黑暗面的作家,在台灣最初引進她的幾部作品後逐漸在讀者心目中形成「犯罪小說/異常心理小說女王」的形象。不過,從《燃燒的靈魂》與這本《玉蘭》裡,我們見識到這位以日本作家之姿獲得美國推理小說最高榮譽—愛倫坡獎且也是日本直木賞得主的作家所呈現出的另一面向。
 
        我喜歡將桐野夏生和英國犯罪/推理小說米涅渥特絲(Minette Walters)相提並論。兩位女性作家都是由愛情小說起家,她們也都直探社會最底層的醜惡與埋藏汙穢的扭曲心靈。
 
桐野夏生在本書突破以往的嘗試以時空交錯、略帶有超現實連結的手法鋪陳出不斷變化敘事視角與情節時空的故事,且在此中譯版本根據的版本才加上最後一章修改原本在連載時始終無法收尾的結局。這段最後才加入的終章,不同於以往常用的純粹邪惡或駭人絕望,反而替讀者注射了一劑心情解毒劑;讓讀者不會深陷在絕望的情緒裡無法抽離,帶來了一絲救贖的氣息。
簡單的說,本書的情節是描寫兩段時間差距70年的愛情。桐野夏生由書寫愛情故事起家,但在她的作品中卻絲毫不見任何愛情小說的公式、元素,反而毫不修飾的直接將愛情中的苦澀面、傷痛面呈現在深刻描繪的情節裡。《玉蘭》本質上仍是書迷熟悉的黑暗主題,描述夢想被現實擊碎、生命的崩頹腐敗與掙扎著企圖適應殘酷的人際互動。而《玉蘭》不僅是要述說(真實殘忍的)愛情,更展現出桐野夏生對文學的企圖心。

《玉蘭》故事舞台時空橫跨80年前的上海日本租界與現代的上海校園,是呈現出大時代氛圍的壯闊故事。《玉蘭》是一部關心女性自覺的作品,但也精準掌握男性的心理。更特別的是,《玉蘭》的部分情節是改編自桐野夏生祖母之弟的故事,甚至直接將他的遺稿融入書中。

閱讀的過程中,我不斷聯想到小川洋子的作品。《玉蘭》瀰漫著神似小川洋子的迷離感,且以冰瑩的文字鋪陳,但強烈的社會性則迥異於小川洋子筆下世界的超脫世俗。《玉蘭》中性格塑造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有子,則正如作者本人所言,令人聯想到作者的名作《異常》中的主角和惠—因為性被男人背叛,但後來將之轉化為戰鬥武器。

書中將愛情、生命等一切視為一場又一場的競爭、一場又一場的殘酷戰鬥,如此的耗費心靈,最後造成的是濃重的無力感,陷入空虛之中。而從小就是優等生,後來擁有理想工作的有子在眾人眼中人生簡直是一帆風順。但有子不斷的超越自己後,卻似乎更為迷惘,遠渡上海企圖重新開始。但當她了解到「新世界」終究僅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後,她的人生開始持續的變質……而一心想逃離處處皆是競爭的東京的她,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只是重新開始了一場漫長的戰役……

作者在後記談到,有子的角色塑造是參考先前日本高學歷的女性因感受到日本企業女性的侷限而爭相前往國外,但隨後而來的卻是海外夢碎黯然回國的風潮而來的。書中常出現「拖著過去的一切」的意象,這種被囚禁在一直想要脫離的過去與「原本的自我」、到頭來還是在做一樣的事、一樣的空虛循環的絕望感,真的使讀者被引發強烈的共鳴。

黑暗天后桐野夏生的作品向來能讓我對生命的價值與思考更推往深層。殘酷的情節、扭曲的心靈其實只是揭開刻意掩飾的外表包裝,雖然會讓人心情沉重,但震撼力才足以啟發。從故事的絕望中學習尋找自己生活的光明希望、體認幸福(套用書中的話,自己的「煩惱實在很幸福」),或者從書中角色悲慘的經歷提醒自己生命無常。這就是我一路追隨桐野夏生的文字的原因,這也就是我之所以喜歡《玉蘭》。

最後來談一下《玉蘭》中的玉蘭花及其意象。

無論是日劇宣傳海報中的玉蘭或者日文版封面的玉蘭,似乎都和台灣看到的玉蘭花之顏色與外型不太一樣呢。另外,書中描寫上海的賣玉蘭花婦人雖和台灣相似,但作者特別描述要將串上鐵絲的玉蘭花佩戴在胸口第一顆扣子上的情節就似乎和台灣大不同了。

跨越時空的兩段故事,因有子放置在宿舍房間內的玉蘭而有了交會。另外,有子從賣花婦買來的芬芳馥郁之玉蘭,似乎象徵著對未來新生活懷抱的美麗夢想。但在孤寂、空虛的胡思亂想時,驟然發現被遺忘的玉蘭花已枯萎,頓時覺得有某種被玷汙的不舒服感,連忙將之掃進垃圾桶。玉蘭的腐朽,不就正如有子生命的毀壞嗎?而賣玉蘭的婦人不顧路人的匆忙疾步,將撲鼻花香帶至面前的形象,也和全心投入生命戰鬥的有子互相印襯。

[p. s.]
此書已改編為日劇,由常盤貴子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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